“好了好了,莫哭了,”戚氏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,“人还在就成,当日你坠崖身亡的消息传到京城时,我跟你伯父着实哭了一场,幸而你福大命大,躲在这儿,今儿我既来了,便不会让官府把你带走,你是我儿媳妇,算是我秦家人,圣上会网开一面的。”
什么网开一面?她逃个婚圣上还要问罪么?
若弗怔怔望着戚氏,“伯母,您在说什么呀?”
“还能说什么?说你的终身大事啊,傻孩子,抄家不会累及嫁出去的女儿,你不必怕,”戚氏说着,欠身想要坐下,可瞥了那椅子一眼,觉着脏,到底没坐,就这么站着继续同她说给她脱罪的事儿。
戚氏以为若弗知道她家被抄了,为了躲避官兵才躲在这小山村里,可若弗压根不知道,她听懵了,“抄家?什么抄家?”
“五个月前,周家被抄,朝廷张贴告示缉拿你和你哥哥,这事儿你不晓得?”戚氏愣了愣。
若弗呆在那里,那一瞬间,她只觉头皮发麻,后脖梗的细栗一阵阵冒出来,“您说我家,被……被抄了?”
“你竟真不知道?”
若弗的脑海中开始浮现父母亲和哥哥的脸,像走马灯一样,接着,眼泪便掉豆子一般“吧嗒吧嗒”落在手背上。这时,心突然牵疼了下,她不由自住捂住胸口,接着便喘不上气了,开始咳嗽,剧烈咳嗽。
戚氏吓坏了,“若弗,若弗?”她忙将咳得几乎要呕吐的若弗拉起来,轻拍她的背,“莫怕,他们虽在刑部大牢,可有你伯父帮着照拂,不会吃苦头,且案子还在查,有没有罪还不一定呢!你好好的,好好的啊!”
“若非证据确凿,圣上会派人抄家么?”若弗抬起血丝密布的眼,定定望着戚氏。
……
另一边,宁长青一家被刘妈妈领着去了她们轿子旁,宁长青回头望,他知道那位夫人一来,她家被抄的事儿便瞒不住了,自然,他今儿本就是要告诉她的,也不知她得知后会如何?伤心欲绝?还是怨他一直瞒着她?
这时,刘妈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,递给宁大娘,“这是五百两银票,是我们夫人为了答谢你收留二公子,赏给你的。”
“五……五百两?”这辈子她连五十两都没见过,没想到收留个傻子几日,居然能得五百两!
宁大娘瞪大眼,虔诚地接过那银票,像接过一件珍宝,不认得银票上的字,她便用手摩挲着。
一旁的长红也惊讶地张大了口,口里几乎能塞下个鸡蛋,她忍不住,也伸出手去,抚了抚那张五百两的银票。
刘妈妈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奴婢,见惯了场面,今见这没见识的农妇得了五百两的激动样子,难免露出鄙夷之色。
她的神色正落在宁长青眼里,他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,“娘,还回去。”
宁大娘恍然反应过来,自己不过收留人家几日,哪能要人家几百两的答谢呢!她立即将银票抚平整了,呈给刘妈妈,“您看,我都糊涂了,不就是收留了他几日,咋能收你们这么多银子呢?”
“安心收着吧,”刘妈妈抬手挡了挡,“不过五百两而已,于我们夫人而言,五百两就像你眼中的五两银子,你收留了我家公子,给你五两银子是应当的。”
这话深深刺痛了宁长青的自尊心,京城的权贵都这般富庶么?五百两当五两用。若弗家也是如此?那他算什么呢?他连五十两银子也拿不出来,配娶她为妻么?
其实从方才第一眼见到国公夫人时,他便知道了,他不配。先前他所见的富贵,只不过是雍州城里穿金戴银的贵妇人,可见了国公夫人他才明白,真正的贵,是他所不能想象的,他连见也没见过的东西,又何谈配得上配不上?
“长青,你看?”宁大娘不知收还是不收,只好看向宁长青。
“随你吧,”宁长青瞥了眼那银票。
尽管他不想承认,可他与若弗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,那些人随手露出来的一点儿零碎,便够他们家活一辈子,为了那可笑的自尊不收?自尊在真正的生活面前算什么呢?有了这五百两,他娘亲和妹妹的日子会好过不少,哪怕今后他去了京城,死在了那儿,她们没有他,也不会饿着冻着。
而这一切,令他很颓败。
这时,屋里传来戚氏的高声叫喊:“来人,快来人拦住她!”
几人齐齐往大门口望去,只见若弗抹着泪跑出来,她步伐坚定,好似谁也无法阻拦。而她身后,戚氏微提裙摆,也快步追了上来,要要拦她,却压根追不上。
宁大娘她们不明所以,却仍一拥而上去阻拦,若弗却好似发了狂,不论身边是谁,都甩开,推开,哭喊着:“我要回京,我要去寻我爹娘,你们休想拦我!”
若弗不管不顾,可她们不好下重手,怕伤了若弗,也怕被若弗伤着,都不敢真正靠近她。
唯有宁长青,在她胡乱挥舞的双臂下,走近她,哪怕脖颈上被她用尽全力拍了两下,拍得通红,他仍然义无反顾上前,从身后抱住她,“若弗,你冷静些!”
第一百五十八章:崩溃了(1/2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